第七个坠楼者!
编辑:轩小超 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7:06:17
第七个坠楼者!
故事主线围绕【周子浩,苏晚,赵猛】展开的架空,大女主,推理,校园,直播小说《第七个坠楼者!》,由知名作家“轩小超”执笔,情节跌宕起伏,本站无弹窗,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10455字,1章节,更新日期为2025-07-07 07:06:17.724005。目前在本网 【eqmjn.com】上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第七个坠楼者!
作者:轩小超 总字数:10455
类型:架空,大女主,推理,校园,直播
第七个坠楼者!_精选章节
第七个坠楼者
我转学第一天,就亲眼目睹了第七个因“极乐果”坠楼的学生。 警方怀疑幕后黑手藏在这所贵族学校,派我以学生身份卧底调查。 我成功混入校董之子周子浩的圈子,却意外发现班长苏晚的弟弟是第一个死者。 当证据指向周子浩时,他把我堵在游泳馆:“给你七天时间,要么成为我们的人分销毒品。” “要么,看着苏晚变得和她弟弟一样。”
紫藤萝瀑布般从古朴的拱廊倾泻而下,甜腻得有些发闷的香气,沉甸甸地压进肺里。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,映着步履匆匆的昂贵球鞋鞋尖。眼前这所名为“圣德”的私立高中,空气里飘荡着金钱精心烘焙过的优越感,连每一片叶子都透着股精心打理的傲慢。我——陈默,十七岁的外壳下塞着一个二十三岁的警察,背着双肩包,像个真正的转学生一样,踏进了这片格格不入的土地。
背包的带子勒在肩上,里面除了崭新的课本,还藏着更沉重的东西:几枚硬币大小的微型窃听器,硬邦邦地贴着脊梁骨,冰凉,硌人。阳光穿过巨大的玻璃穹顶,碎金似的洒下来,晃得我微微眯起眼。远处篮球场传来一阵喧哗,伴随着女生们刻意拔高的尖叫。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,轻易地锁定了那个焦点——周子浩。
他刚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,落地时习惯性地甩了下汗湿的额发,动作张扬又流畅。那张脸确实是造物主的偏心之作,俊朗得几乎带着侵略性,嘴角噙着一点懒洋洋、掌控一切的笑意。几个跟班簇拥着递水递毛巾,众星捧月。他接过水,仰头灌了几口,喉结滚动,目光随意扫过场外,像巡视领地的年轻狮王。有那么一瞬,我感觉他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似乎在我这个方向停顿了零点一秒,快得像是错觉。一股莫名的寒意,蛇一样顺着脊椎悄然滑过。
“喂,新来的?”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,带着点好奇和审视。
我侧过头,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,校服穿得一丝不苟,胸前别着学生会的徽章。我点点头,没说话,目光重新投向篮球场,周子浩正笑着拍打一个跟班的肩膀,姿态亲昵又居高临下。
“那是周子浩,周校董的儿子,”眼镜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,语气里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炫耀,“喏,他旁边那个,学生会副主席李明轩,还有那个高个子的,篮球队的赵猛……”他如数家珍。我的耳朵自动过滤掉这些名字,只留下一个信息:目标人物,周子浩。他像这所华丽城堡里最耀眼的王子,阳光似乎都偏爱他几分。
“看什么呢,这么入神?”一个清澈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我心头微微一跳,转过头。一个女生站在几步之外,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资料夹,微微歪着头看我。阳光掠过她柔顺的黑发,在白皙的颈侧跳跃。她的眼睛很干净,像雨后初晴的天空,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澄澈。校服裙摆下的小腿纤细笔直。是苏晚。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,此刻真人站在眼前,那份干净的气息更直观地扑面而来,带着一种与这浮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清新。
“苏班长!”眼镜男立刻殷勤地打招呼。
苏晚对我笑了笑,那笑容像一阵微风拂过:“新同学?我是高三A班的班长苏晚。欢迎来圣德。”她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,带着善意的好奇,随即转向眼镜男,“张宇,教导处那份社团报名汇总表催要了,你弄好了没?”
“啊!马上马上!”叫张宇的眼镜男一拍脑袋,慌慌张张地跑了。
苏晚无奈地摇摇头,又对我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:“他就是这样,风风火火的。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可以找我或者直接去学生会办公室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掠过篮球场的方向,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、难以捕捉的阴霾,快得几乎无法确认。“圣德……挺好的。好好学习。”她轻声说完,抱着资料夹转身离开,背影挺直,步伐却显得有些沉重。
挺好的?我咀嚼着这三个字,舌尖尝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。这所“挺好”的学校里,已经埋葬了六个少年的生命。坠楼。官方说法是压力过大或意外失足。但林涛,我警校同窗、此刻唯一的联络人,把厚厚一叠卷宗拍在我面前时,眼睛是红的。六个人,来自市内三所不同的顶尖私立学校,死前都曾短暂地、异常地亢奋过,尸检报告里残留的未知化合物碎片,像一个个沉默的、指向深渊的问号。代号——“极乐果”。一种伪装成糖果的新型毒品,致命、隐蔽,源头像幽灵一样漂浮在几所贵族学校的阴影里。而圣德,是第七个受害者的诞生地,也是线索指向的核心。
“嗡——”口袋里的特制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。我摸出来,屏幕上是林涛发来的加密信息,只有一串数字坐标和一个时间。那是第一次碰头的地点指令。我将手机揣回兜里,指尖触碰到窃听器冰凉的金属外壳,那寒意似乎更刺骨了些。
午休时间,教学楼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。我按照坐标,找到位于老实验楼背后、几乎被茂密爬山虎完全吞噬的废弃工具间。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铁锈的气味。门虚掩着,我闪身进去。
林涛靠在落满灰尘的工具架上,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,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憔悴。他看见我,扯了扯嘴角,算是打过招呼。
“第七个,”他开门见山,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熬夜的沙哑,“就在你踏进校门的前一小时,顶楼天台,艺术班的男生,叫王睿。”他递过来一张从监控录像截取的模糊照片,照片上的少年穿着圣德的校服,眼神空洞,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牵拉着,形成一个极其不自然的、僵硬的微笑。“坠楼前半小时,有人看到他……在笑,一直在笑,对着空气说话,手舞足蹈,像磕了药。但现场干净得像被舔过,屁都没找到。”
我盯着照片上那张扭曲的笑脸,胃里一阵翻搅。又一个。鲜活的生命,在“极乐果”虚幻的极乐里,摔得粉碎。
“目标锁定周子浩?”我问。
“他那个圈子,水最深。”林涛弹了弹烟灰,尽管烟根本没点着,“他老子是校董,他妈是市里某慈善基金的头儿,关系网盘根错节。这小子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,校内外都吃得开,玩得野。但证据?擦得比镜子还亮。王睿生前最后接触过的人里,有他一个马仔,叫赵猛。不过那马仔咬死了就是问个路。”
“苏晚呢?”我脑中闪过那个抱着资料夹、眼神清澈的女生。
“苏晚?”林涛愣了一下,随即在手机上调出一份资料,“她弟弟,苏辰,市三中,去年九月……第一个坠楼的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照片上的少年和苏晚有七分相似,笑容腼腆,耳朵后面靠近发际线的位置,有一颗小小的、暗红色的痣。报告显示,他的血液样本里,同样检测到了那种未知化合物的残留。
“她……知道她弟弟的事可能和……”我问得有些艰难。
林涛摇摇头,眼神复杂:“我们没透露任何调查信息给她家。她父母只当是孩子学习压力太大……崩溃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苏晚是个好学生,人缘也好,在圣德很受尊重。她弟弟的事对她打击很大,休学了一段时间,这学期才回来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我,“陈默,别感情用事。接近她,或许是一条路,但务必谨慎。她的背景很干净,我们查过,没有疑点。但她的痛苦,是真的。”
工具间里弥漫着死寂般的沉默,只有灰尘在从高窗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柱里无声沉浮。苏晚抱着资料夹离开时,背影里那份不易察觉的沉重,此刻有了锥心刺骨的答案。她清澈眼底那丝阴霾,是失去至亲后无法愈合的伤疤。
“明白。”我吐出一口气,胸口像堵着一团浸透水的棉花。任务之外,一种冰冷的愤怒和沉重的怜悯交织着。为了苏辰,为了王睿,为了那六个名字,也为了苏晚那双干净的眼睛。
接近周子浩,成了唯一的选择。他像一颗被严密拱卫的恒星,散发着灼热又危险的光。我像一滴水,需要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轨道。机会出现在一场校际篮球联赛的决赛上。圣德主场对阵死对头明德中学。体育馆里声浪震天,空气灼热得能点燃。
比赛进入最后两分钟,圣德落后一分。球传到周子浩手里,他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开防守队员,跃起,投篮!球出手的瞬间,对方一个高大的中锋(后来知道叫刘强,明德的王牌)猛地从侧后方撞过来,动作极其隐蔽肮脏。周子浩人在空中,失去平衡,眼看就要狠狠摔在地板上。
那一瞬间的抉择快过思考。我就在附近,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过去,在他身体砸向地面的千钧一发之际,伸臂垫了一下,同时右脚巧妙地插进他和冰冷地板之间,卸掉了大部分冲击力。周子浩闷哼一声,踉跄两步,被我扶住才没摔倒。
“操!”他站稳,立刻扭头,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,狠狠剜向那个下黑手的刘强。对方一脸挑衅地耸耸肩。
裁判的哨声姗姗来迟,吹了刘强一个普通犯规。这判罚显然不足以平息周子浩的怒火。他脸色铁青,胸口起伏。比赛还有最后十几秒,他站上罚球线。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。他深吸一口气,拍了两下球,眼神锐利如鹰隼。第一罚,稳稳命中!扳平!第二罚,出手,篮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……
“唰!”空心入网!反超!绝杀!
整个圣德体育馆瞬间爆炸!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几乎要掀翻屋顶。周子浩落地,猛地挥拳怒吼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张扬。他转过身,目光越过激动的人群,精准地落在我身上,带着审视和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戾气。他分开围拢上来庆祝的队友,径直走到我面前,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。
“刚才,谢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周围的嘈杂。那双眼睛依旧锐利,像要把人从里到外看穿。
“举手之劳。”我迎着他的目光,语气平淡。
他盯着我看了几秒,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说不清意味的弧度,带着点玩味:“陈默?新来的转校生?”看来我的名字他早就知道了。“身手不错啊,练过?”
“以前瞎玩过几天。”我含糊道。
“行。”他点点头,没再追问,只是伸出手,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,力道不轻,“以后一起打球。我叫周子浩。” 他的手掌温热,带着汗湿,拍在肩上的感觉却像一块烙铁。周围他的那些跟班——李明轩、赵猛等人,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,有惊讶,有审视,更多的是一种“这家伙走什么狗屎运”的复杂情绪。赵猛尤其明显,那张粗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却像毒蛇的信子,在我脸上舔过。
就这样,我算是一只脚,踏进了周子浩那个看似光鲜、内里莫测的圈子。虽然只是外围,但至少,门开了一条缝。
成为周子浩圈子的“临时成员”,意味着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圣德。午餐不再是食堂的喧嚣,而是校外商圈里需要提前预约的高级餐厅包间。周末的活动也从自习室变成了私人会所的台球桌、保龄球馆,或者某个成员家的别墅泳池派对。金钱在这里是流动的空气,挥霍得像呼吸一样自然。
周子浩是绝对的中心。他话不多,但每一句都带着无形的分量。他的喜好就是圈子的风向标。他喜欢玩车,李明轩家里立刻给他弄来一辆限量版跑车的“体验权”;他随口提了句某个乐队,赵猛当晚就能搞到最前排的演唱会票。阿谀奉承像空气一样弥漫,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他的心思。
我沉默地观察着,扮演着一个话不多、但偶尔能派上点小用场的新人角色。帮他们拎过包,替跑腿买过昂贵的雪茄,也在一次和隔壁学校混混的小规模冲突里,“恰到好处”地展示了一点格斗技巧,替赵猛挡开了砸向脑袋的酒瓶。这些举动,似乎逐渐消磨掉了一些最初的审视。赵猛看我的眼神,虽然依旧称不上友善,但那种赤裸裸的敌意淡了,变成一种带着点评估的冷漠。
李明轩则圆滑得多,总是笑眯眯的,像个精明的管家,负责安排各种活动,打点关系。他私下里找我聊过一次,话里话外暗示跟着浩哥混的好处,也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背景。我编造了一个父母在国外经商、长期跟祖父母生活的故事,漏洞不少,但他似乎也并不深究,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真正的突破口,出现在一次周子浩家的周末泳池派对后。喧嚣散尽,泳池边一片狼藉。周子浩靠在躺椅上,半眯着眼,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烟。李明轩和赵猛等人还在远处喝酒笑闹。
“陈默,”周子浩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慵懒,眼睛却没睁开,“帮我去书房拿个东西。二楼左手边第一间。桌上有份蓝色的文件夹,拿下来。”
我应了一声,起身走向别墅主楼。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。书房门虚掩着,里面是深色的胡桃木书架和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。桌上确实放着一份醒目的蓝色文件夹。我走过去,拿起文件夹的瞬间,目光不经意扫过桌面。
一个打开的抽屉边缘,露出一角硬质的黑色封皮,像是某种笔记本或账册。封皮边缘,一个极其熟悉的、扭曲的简笔画笑脸标记,像用指甲随意刻上去的,线条粗糙却刺眼——和之前林涛给我看的受害者照片背景里出现的那个标记,一模一样!那个标记曾出现在第一个死者苏辰的书桌角落,也出现在王睿坠楼天台附近废弃管道的涂鸦里!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我屏住呼吸,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黑色封皮。就在这一瞬——
“找到了吗?”周子浩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,平静无波。
我猛地转头。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门口,斜倚着门框,指间的烟已经燃尽,只留下一点灰白的余烬。那双眼睛在阴影里,幽深得如同古井,清晰地映着我瞬间僵硬的身影。
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。时间在那一刻被拉长、扭曲。周子浩倚在门框上的身影,在走廊逆光的阴影里,只剩下一个模糊而极具压迫感的轮廓。那双眼睛,像两点烧红的炭,穿透昏暗,牢牢钉在我身上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、冰冷的审视。
空气凝固了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,以及远处泳池边传来的、模糊变形的嬉笑声。
文件夹冰凉的硬壳硌着掌心,那点细微的痛感是唯一真实的锚点。我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,脸上肌肉调动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被打断的不快,转过身,扬了扬手里的蓝色文件夹:“是这个吗?刚找到。”
周子浩没说话。他缓缓直起身,从阴影里踱步进来,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,无声无息,却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神经上。书房里昂贵的雪松木香氛此刻闻起来像腐朽的木头。他径直走到书桌前,目光掠过那个敞开的抽屉——那本露出诡异笑脸标记的黑色封皮边缘,还清晰地暴露着。
他没有看我,也没有看抽屉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,随意地拨弄了一下桌上一个沉重的黄铜地球仪摆件。金属轴承发出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
“动作挺快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伸手接过了我递过去的蓝色文件夹。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我的手背,冰冷得不带一丝活人的温度。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,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,视线自然地垂落在地毯繁复的花纹上,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无心的扫视。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,紧贴着皮肤,黏腻冰凉。
周子浩拿着文件夹,并没有翻看。他靠在桌沿,身体微微前倾,形成一个无形的压迫圈,将我笼罩其中。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,不再是之前的玩味或慵懒,而是一种剥皮拆骨般的锐利。
“陈默,”他念我的名字,尾音拖长,“转学过来,还习惯吗?”
“还好。”我言简意赅。
“圣德这地方,”他忽然笑了,嘴角勾起,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,像冰面裂开一道缝隙,“看着光鲜,底下埋的东西可不少。你说是吧?”
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锤子,敲在紧绷的神经上。他在试探?还是警告?抽屉里那个刺眼的标记灼烧着我的思维。
“刚来,不太清楚。”我抬起眼,迎上他的目光,努力让眼神保持一种介于茫然和少年人特有的、对未知秘闻的谨慎好奇之间,“埋东西?指什么?”
周子浩盯着我看了几秒,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颅骨,直视里面的每一条沟壑。书房里死寂一片,只有那个黄铜地球仪因为惯性还在极其缓慢地、无声地转动。最终,他眼中的锐利似乎敛去了一些,又或许只是藏得更深。他抬手,随意地“啪”一声合上了那个敞开的抽屉。那声轻响,在寂静中格外刺耳,像一声斩断线索的铡刀。
“没什么,”他直起身,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腔调,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随口闲聊,“一些见不得光的旧事罢了。走吧,李明轩他们还在外面。”他拿着文件夹,率先转身走出了书房。
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。走廊明亮的灯光下,他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从容。而我的指尖,在裤缝边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,残留着他手背擦过时那冰冷的触感。刚才那短暂的交锋,像在悬崖边跳舞。抽屉里的东西,那个笑脸标记,他绝对是知情的!甚至,他很可能就是在等着我去“发现”!
这个认知让我遍体生寒。
周子浩的试探并未结束,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,在看似轻松的日常里悄然收紧。几天后的化学实验课,内容是常规的酸碱滴定分析。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药剂气味。
我和苏晚分在了一组。她穿着白大褂,动作熟练而精准,神情专注。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,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,显得格外安静。自从知道她弟弟的事后,每次看到她,心里总像压着一块石头。
“滴加标准液要慢一点,快了会影响终点的判断。”她轻声提醒我,声音温和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她伸手调整我握滴定管的手势,指尖微凉。
“谢谢。”我应道,视线落在她线条柔和的侧脸上。阳光勾勒出她耳朵的轮廓,在耳垂上方靠近发际线的地方……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——一颗小小的、暗红色的痣!和苏辰照片上耳朵后面那颗痣的位置、形状,几乎一模一样!一股混杂着同情和冰冷的愤怒猛地攥住了心脏。苏辰,那个腼腆笑着的少年,他的生命印记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姐姐身上。
就在这时,一道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目光,毒针般扎在我的背上。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。赵猛和他那伙人就在斜后方的实验台。我甚至能想象出他那张粗犷脸上此刻挂着的冷笑。
“陈默!”苏晚忽然低声惊呼。
我猛地回神。手中的滴定管不知何时倾斜了角度,过量的标准液瞬间冲入锥形瓶,原本应该呈现浅粉色的溶液一下子变成了刺目的深红——实验彻底失败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放下滴定管,有些懊恼。
“没关系,”苏晚摇摇头,清澈的眼底带着一丝理解,“重新做一次就好。你……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?”
“嗯,昨晚没睡好。”我含糊地解释,避开她的目光。赵猛那边传来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。
放学后,我独自穿过空旷的篮球场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。口袋里的特制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林涛发来的加密信息,约在老地方碰头。我正低头查看,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风声猛地撞了过来!
肩膀被狠狠撞得一歪,手机差点脱手。是赵猛。他身后跟着两三个跟班,像一堵墙横在我面前。
“哟,转校生,走路不长眼啊?”赵猛抱着胳膊,下巴抬得老高,脸上是赤裸裸的挑衅。
我稳住身体,把手机塞回口袋,冷冷地看着他:“有事?”
“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?”赵猛上前一步,几乎贴到我面前,他身上那股运动后的汗味混合着劣质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,“小子,挺能装啊?在浩哥面前扮乖,在苏晚那小妞面前献殷勤?你以为你是谁?”
他的目标直指苏晚!我眼神骤然一冷:“嘴巴放干净点。”
“干净?”赵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夸张地咧嘴,“苏晚那小娘们装得清高,她那个嗑药嗑死的弟弟就干净了?”他刻意拔高声音,刺耳的言语像淬毒的刀子,狠狠扎向那个无辜的名字。
“你再说一遍?”我的声音沉了下去,像结了冰。手指在身侧缓缓收紧。苏辰坠楼前那张扭曲的笑脸,和苏晚清澈眼底那抹深藏的悲伤,在我眼前重叠。
“我说她弟弟,苏辰!就是个瘾君子!废物!自己找死!怎么,戳到你痛处了?心疼那小妞了?”赵猛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,眼神凶狠,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。
最后一丝理智的弦,在他肆无忌惮地践踏逝者尊严的瞬间,崩断了。一股灼热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,烧尽了所有冷静的伪装。不是为了任务,仅仅是为了那个叫苏辰的少年,为了苏晚眼底的悲伤,为了他们不该承受的污蔑!
在赵猛最后一个字落音的瞬间,我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砸了出去!目标不是他的脸,而是他毫无防备的肋下软肋!
“砰!”
一声沉闷的击打声。赵猛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,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惊愕。他像只被煮熟的大虾猛地弓起腰,发出一声短促的、痛苦的闷哼,踉跄着向后倒退,被身后的跟班手忙脚乱地扶住。
“你他妈……”他捂着肋下,痛得五官扭曲,眼神像要吃人。
“管好你的嘴!”我盯着他,每一个字都像冰棱,“再敢提苏辰一个字,下次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。”
篮球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赵猛那几个跟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狠辣精准的一拳震住,一时没人敢上前。赵猛喘着粗气,恶毒地瞪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暴怒和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忌惮。
“行!陈默!你有种!”他咬着牙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我们走着瞧!”他狠狠推开扶着他的跟班,捂着肋下,狼狈又怨毒地转身离开。
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,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。我站在原地,指关节因为刚才那一拳而隐隐作痛,胸口剧烈起伏。冲动了吗?暴露了吗?也许。但那一刻,警察的身份退居其次,我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,堵住那张喷吐污秽的嘴。为了苏辰,也为了那个在化学实验室里、耳朵后面有着同样一颗红痣的姐姐。愤怒像退潮的海水,留下的是冰冷的沙砾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。赵猛最后那个眼神,怨毒得像淬了蛇毒。
篮球场上的冲突像投入池塘的石子,涟漪很快扩散开。接下来的两天,周子浩圈子里的人看我的眼神明显多了些东西。李明轩依旧挂着圆滑的笑,但笑容底下的审视意味更浓了。赵猛则彻底撕破了脸,远远看见我就阴沉着脸,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。周子浩本人却没什么明显表示,只是偶尔在走廊或餐厅遇见,那目光会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,深邃难测。
林涛在废弃工具间里听完我的汇报(当然,隐去了关于苏晚弟弟的部分,只强调赵猛言语挑衅涉及家人)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“太冲动了,陈默!”他压低声音,焦躁地来回踱步,灰尘在脚下腾起,“赵猛就是周子浩的一条疯狗!你打狗也得看主人!现在好了,你等于把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!”
“他侮辱逝者,我不能忍。”我靠在冰冷的工具架上,语气平淡,但指关节残留的隐痛提醒着那一刻的失控。
“不能忍也得忍!想想任务!想想那七个孩子!”林涛猛地停下,盯着我,“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证据!是打进核心!不是跟疯狗斗气!周子浩没动静才最可怕,他在看,在评估!你这拳头挥出去,他只会觉得你冲动,难控制,或者……另有所图!”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,“那个抽屉里的东西,还有那个标记,确定没看错?”
“绝对没错。标记一模一样。”我笃定道,“他当时出现得太巧,合抽屉的动作更像是警告。”
林涛眼神沉了沉:“这说明他高度警惕,也可能……那东西本身就是个诱饵。妈的,跟狐狸打交道真他娘的累!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现在必须更小心。赵猛吃了亏,不会善罢甘休,周子浩的态度不明。我们得加快,但又不能冒进。苏晚那边……”
提到苏晚,我心头一紧。
“暂时别主动接触。”林涛果断道,“她身份敏感,又是周子浩圈子的边缘人物,现在过去,等于把靶子竖她身上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不过,她弟弟苏辰的案子,我这边又翻了一遍卷宗,发现一点新东西。苏辰死前一个月,他们学校搞过一次大型慈善义卖,周子浩的母亲是主要赞助方之一,周子浩本人也以学生代表的身份去过现场。时间点……有点巧。”
慈善义卖?周子浩?苏辰?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要浮出水面。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。
“继续查这条线!”我立刻说。
“已经在查了,但需要时间。”林涛点头,“你现在的首要任务,是稳住。周子浩没动你,说明你还有价值,或者他还没摸清你的底牌。沉住气,等他下一步动作。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保命第一!证据可以再找,命只有一条!”
工具间的灰尘味呛得人喉咙发痒。沉住气?谈何容易。每一次看到苏晚安静地坐在教室里,每一次听到赵猛那伙人阴阳怪气的议论,愤怒和紧迫感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。
机会,或者说,周子浩的“下一步动作”,来得比预想的更快,也更冷酷。
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,我正收拾书包,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。不是林涛的加密信号。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,内容极其简短:
【游泳馆后台,现在。一个人。浩。】
周子浩!我心头一凛。游泳馆?这个时间,校游泳队训练刚结束不久,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。他选在这里,空旷、回音大、有监控死角……不是个好兆头。
我迅速回复了一个【好】字,同时用特制的紧急联络代码给林涛发送了位置信息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。该来的,终究躲不掉。
圣德游泳馆空旷得像个巨大的蓝色洞穴。消毒水(氯水)的气味浓烈刺鼻,混合着一丝水汽的腥味,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。巨大的顶灯已经熄灭了大半,只剩下几盏惨白的应急灯亮着,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光影。水声的回音被空旷的空间放大,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。
我推开后台通道那扇沉重的隔音门。里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,堆放着清洁用具和一些废弃的浮板。光线更加昏暗。周子浩背对着我,站在走廊尽头一扇敞开的、通往设备间的门前。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,身形挺拔,像一尊冰冷的雕像。
听到脚步声,他缓缓转过身。惨白的光线落在他半边脸上,另一半则隐在浓重的阴影里,让他的表情显得模糊不清,唯有一双眼睛,亮得惊人,像潜伏在暗处的猛兽。
“来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在密闭的通道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。
“嗯。”我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,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压力,让人呼吸困难。
周子浩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我,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探照灯,一寸寸扫过我的脸,似乎在重新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。沉默持续了十几秒,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。远处泳池的水波荡漾声,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。
终于,他动了。他慢条斯理地从运动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。动作随意得像掏出一颗口香糖。
那是一个小小的、透明的密封袋。袋子里面,静静地躺着几颗……“糖果”。形状圆润,颜色是异常鲜艳的蓝色,像凝固的深海,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诱人的光泽。每一颗糖的表面,都用极其精细的工艺,烙印着一个微小的、扭曲的简笔画笑脸——和抽屉里账本上的标记,和王睿、苏辰他们坠楼现场遗留的标记,一模一样!
极乐果!
我的瞳孔骤然收缩!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!它就这样毫无遮掩地、嚣张地躺在周子浩的掌心!
周子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。那不是笑,更像是一种冰冷的、宣告式的嘲讽。他两根手指捻起那个小小的密封袋,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。那几颗蓝色的“糖果”随着他的动作滚动碰撞,发出极其细微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。
“认识吗?”他问,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。
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可笑。否认?在亲眼看到这个标记、在经历了之前的一切之后,任何否认都只会激怒这头危险的猛兽。承认?那意味着什么?
我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没有点头,也没有摇头。沉默,成了此刻唯一能选择的武器。
周子浩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。他向前走了一步,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增强。消毒水的味道更加刺鼻。他捏着那个密封袋,没有递给我,而是突然抬手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,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,将它用力地按在了我的左胸上——心脏的位置!
塑料包装的硬角和里面颗粒的触感,清晰地透过衣物传来,冰冷,坚硬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皮肤上,灼痛感瞬间穿透神经!那感觉诡异而恐怖,仿佛他按下的不是几颗致命的毒药,而是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!
我的身体瞬间僵硬,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,几乎要控制不住反击的本能。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。
他微微倾身,凑近我的耳边。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廓上,带来的却是地狱般的寒意。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凿进我的耳膜:
“陈默,给你七天时间。” “想清楚。” “要么,拿着它,成为我们的人,一起发财。” 他顿了顿,按在我心口的手指力道又加重了几分,那冰冷的“糖果”颗粒仿佛要嵌进我的血肉里。 “要么……”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森寒,像淬了冰的刀刃,直直捅进我的心脏: “看着苏晚,变得和她那个蠢货弟弟……一样。”
轰——!
大脑一片空白。整个世界的声音——远处的水波声、通风口的嗡鸣、甚至自己的心跳声——都在瞬间被抽离。只剩下周子浩那最后一句诅咒般的低语,在耳膜里疯狂地、冰冷地回响,带着毒液般的粘腻感。
“变得和她弟弟……一样。”
苏晚。那张在化学实验室里专注而干净的侧脸,耳朵后面那颗小小的、暗红色的痣。苏辰坠楼前照片上那扭曲僵硬的笑容。王睿像片落叶般从高空飘落的画面……所有破碎的影像在眼前疯狂闪现、重叠、炸裂!
冰冷的“极乐果”隔着衬衫,死死地顶在心口的位置,那坚硬的触感从未如此清晰、如此令人作呕。它不再是证据,不再是任务目标,它是周子浩按在我心脏上的一个开关,一个通往地狱的倒计时器——七天。
周子浩直起身,幽深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在我脸上最后停留了一瞬。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,只有一种掌控生死的、绝对的冰冷。他收回手,那个装着蓝色“糖果”的密封袋离开了我的胸膛,但那股冰冷蚀骨的寒意却仿佛已经渗透进去,冻结了血液。
他没有再说一个字,转身,步伐沉稳地走向通道另一端的出口。厚重的隔音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,隔绝了外面泳池微弱的波光,也将最后一丝光线吞噬。狭长的后台通道彻底陷入一片压抑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绝对的死寂。
我站在原地,像一尊被遗弃在黑暗中的石像。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刺鼻,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针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,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被那“糖果”硬角顶过的地方,泛起一阵阵迟来的、尖锐的闷痛。
指尖在无法抑制地颤抖。不是恐惧,是一种被强行扼住咽喉、被迫直面最肮脏交易的暴怒和屈辱。毒贩。他要把我变成毒贩!用苏晚的命,用那个失去弟弟却依然在努力活着的女孩的命,作为要挟的筹码!
七天。
黑暗像粘稠的墨汁包裹着全身。我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抬起手,伸向自己的左胸。指尖触碰到衬衫的布料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异物按压的冰冷触感,以及……那个小小的、硬质的密封袋轮廓。
它在我的外套口袋里。周子浩在收回手时,极其自然地将那个装着“极乐果”的袋子塞进了我的口袋,动作流畅得像一个熟稔的交易。
指尖探入口袋,触碰到那冰冷的塑料包装。那诡异的蓝色和扭曲的笑脸仿佛能穿透黑暗,灼烧着我的视线。我猛地攥紧了它!用尽全身力气,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“咯咯”声,掌心被塑料的硬角硌得生疼。
那几颗致命的“糖果”在密封袋里,被我失控的力道挤压、变形。它们脆弱的外壳似乎随时会被捏碎,释放出里面包裹的、足以摧毁一切的剧毒。
捏碎它?就在这里?这个念头带着毁灭一切的冲动,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。
但下一秒,苏晚那双清澈的、带着询问和善意的眼睛,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还有苏辰照片上腼腆的笑容,和他耳后那颗小小的红痣。以及……周子浩那双冰冷、笃定、掌控一切的眼睛。
力量如同潮水般从紧握的拳头上退去。手指僵硬地松开,任由那个冰冷的、装着“极乐果”的密封袋,沉沉地坠在口袋深处。
七天。
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灵魂深处。黑暗的通道尽头,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,带着嘲弄和冰冷的期待。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7:06:17